山莊的醫療設施還算不錯，醫生也是專業級的，這給了洛一笙很大的便利，才是這次手術能獲得成功的重要原因。

病房裏，洛四爺帶著氧氣罩，安靜的沈睡著。

洛一笙守在病床前沒有離開，累了就那麽趴一會兒。

平日裏冷然的女子，在這一刻，心還是柔軟得一塌糊塗。

等洛四爺醒來的時候，洛一笙就在他床邊趴著，睡得很不安慰，柳眉緊鎖著。

她還抓著他沒有掛點滴的那只手，像是在極力抓住什麽異樣。

看到這一幕，洛四爺也難免動容。

在旁人看來，洛四爺是個特別嚴肅冷然的人，哪怕是在二姨太三姨太那裏，他也從來沒有太豐富的表情。

只有對洛一笙和妻子的時候，才會有那麽一絲溫情在。

他這一輩子，把為數不多的溫柔都給了這兩個女人。

路禹琛進來，見到洛四爺醒來了，長松一口氣，“四爺。”

洛四爺卻用眼神制止他，生怕他說話吵到了洛一笙。

路禹琛只好放輕了聲音，用不吵到洛一笙的聲音說道，“二姨太和三姨太來了，想見您。”

“不見。”

路禹琛微微頷首出去了，把四爺的話傳遞給了兩人。

此時的二姨太和三姨太，早已不是從前的模樣。

在洛一笙離開江海的時間裏，他讓路禹琛做了很多事。

其中就包括對兩人的安排以及要求。

可至始至終，她們都沒能見到洛四爺一面。

他絕情又殘酷，從一開始就是如此。

是二姨太和三姨太奢求太多了……

……

洛一笙醒來的時候，洛四爺剛剛睡去。

陸九思來叫了她，她輕輕出去，沒有驚擾到剛剛安睡的老人。

客廳裏，陸九思讓她先吃東西，不能餓著。

那些飯菜都是他做的，洛一笙吃過，所以知道。

他肯定也擔心壞了，所以洛一笙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。

“吃完飯好好休息休息，其他的都交給我。”

洛一笙是絕對信任他的，所以點了頭。

她也的確累了，而且她還得為洛四爺做後續的治療，自然不能倒下，不能倒下的前提就是養好身體。

而且她也不想讓陸九思擔心，所以她乖乖聽話。

吃完飯洛一笙就去休息了，進到路禹琛指給她的房間時，她整個人都楞住了。

這裏的格局……和她從前在洛家住的房間一模一樣。

連東西擺放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樣的！

她有種想哭的沖動，雖然已經在極力控制了。

偏偏路禹琛還在那裏給她解釋，“四爺一直給你留著房間，就是希望你有一天能回來居住，他吩咐傭人每天都要打掃你的房間，說你愛幹凈有潔癖，有的時候還會自己去收拾。”

洛一笙摸著一層不染的桌子，心裏百轉千回。

“你剛走的那段時間，四爺經常在你的房間一坐就是一整夜，怎麽勸都不聽，後來才漸漸好了一點，可每天都會去你房間坐一坐，你生日的時候，他還會準備禮物，親自送到這裏來，對著空空的房間說笙笙，生日快樂。”

洛一笙已經眼淚泛濫，她吸著鼻子，哽咽得說不出話來。

“對了，生日禮物都在這裏面，都是四爺親自挑選的，還會定期給你買衣服，買來之後又念叨說他不懂時尚，沒有眼光，買的衣服肯定會被你嫌棄，又偷偷都扔掉了，但每年都會讓旗袍師傅給你做一件旗袍，他說最喜歡看你穿旗袍的樣子。”

這是洛一笙長這麽大，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父愛的存在。

有的人的愛，本來就很深沈。

洛四爺就是這樣的人。

也是這樣的一份深沈的愛，讓洛一笙開始反思自己，是不是太過固執了。

當年的謠言，她從來沒去證實，就開始懷疑父親，開始對他有了抵觸的情緒，甚至在後來直接斷絕父女關系離家出走。

他一定很傷心吧。

一定很傷心的。

那一句對不起，卡在喉嚨裏，哽得難受。

……

洛一笙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，就是去給洛四爺做身體檢查。

老人看到她，還故意端起架子。

洛一笙也沒先說話，像醫生一樣例行公事的開口，“量體溫，感覺怎麽樣？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、”

“沒有。”洛四爺也公事公辦的回答。

“我是醫生，請你如實回答。”

“……偶爾胸口有些痛，但可以忍受。”

洛一笙停下筆，拿著聽診器對他說，“躺好。”

洛四爺便規規矩矩的躺著了，洛一笙給他解開衣服，要聽診。

可他卻忽然說，“能不能叫別的醫生來？”

“不能！”洛一笙一口回絕了他，“麻煩你配合一點！”

洛四爺，“……”

路禹琛在旁邊看得很想笑，這別扭的父女倆，也真是叫人無奈啊。

明明都是關心對方的，卻不肯承認這個事實，都端著架子。

“身體情況還行，胸口痛是正常的，要註意休息，還得配合吃藥，情緒不能有太大的波動，吃的方面也得註意，不能吃有你和辛辣的食物……”洛一笙公事公辦的交代著。

說完後還問了一句，“記住了沒有？”

洛四爺，“……”

“我問你記住了沒有。”

洛四爺只得問路禹琛，“你記住了沒？”

路禹琛急忙說，“記住了。”

他才回答洛一笙，“記住了。”

“別人幫你記住沒有用，要自己記住！這樣吧，我給你把註意事項都寫下來，你回頭背給我聽。”洛一笙拿著筆在紙上寫著。

洛四爺，“……”

路禹琛覺得自己快憋不住了，他必須得出去笑一笑，不然會憋壞的。

至於洛四爺，這會兒心情非常覆雜。

等洛一笙講那張註意事項的紙遞給洛四爺後，他才皺著眉頭問，“真的都要背下來？”

“不然呢？”

“……”

洛一笙收拾好聽診器說道，“下午背給我聽，我先去吃飯了，有什麽事情按這個，我隨時過來，知道嗎？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這大概是洛四爺這輩子最無奈的時候了，一把年紀了，還要背書，誰有他慘？

可他偏偏得聽，不聽還不行。

於是一個下午，洛四爺都在背書，路禹琛在一旁輔導他背書，錯了的地方還要糾正過來。

每次路禹琛糾正的時候，都是心驚膽戰的，生怕四爺發脾氣。

好在四爺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發脾氣，因為事關洛一笙，他都很能容忍。

洛一笙吃過飯叫了陸九思去自己房間，進去的時候陸九思說，“這不太好吧，這可是你父親的住所。”

這話氣得洛一笙踹了他一腳，“再胡思亂想打死你！”

陸九思，“……”

也不怪他啊，男人在自己愛的女人面前，就是容易想歪的嘛。

其實洛一笙帶他來，是來拆禮物的。

昨天路禹琛說衣櫃裏都是四爺給她準備的生日禮物，一共六份，包括十八歲那邊的生日禮物。

那次被她拒絕了，還砸了，卻沒想到他一直珍藏著。

看著那幾個大小各異的禮物，洛一笙情緒有些覆雜。

“其實我小時候一直覺得父親太嚴肅刻板了，總是要求我們學這個學那個，還總跟他唱反調，每次都會被教訓，但每次教訓完之後，第一個心疼的人又是他自己。”洛一笙拿著十八歲的禮物晃了晃，“好像有些輕，不知道是什麽。”

“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。”陸九思接過幫她打開。

洛一笙已經屏息等待著了，當一個相框從裏面拿出來的時候，她的眼睛突然就紅了。

沒辦法，忍不住。

照片上是她和四爺的合影，只不過那是她剛出生的時候。

四爺抱著她，嘴角露出了很開心的笑容，像是得到了什麽最最珍貴的寶貝一樣，抱在懷裏喜笑顏開著。

那是洛一笙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麽開心的笑容。

其實那時候並不是他第一次做父親了，可他卻依舊這樣高興呢。

她甚至有些後悔當年為什麽要砸了那個禮物盒子，他當時該多難受啊？

洛一笙抱著相框，抽噎不已。

給陸九思心疼得不停給她擦眼淚，“好了好了不哭了，還有這麽多禮物呢。”

洛一笙就一直抱著那個相框，繼續拆第二個禮物。

這個盒子也不大，而且很輕，陸九思打開之後，在裏面發現了一張黑·卡。

那種無上限，能在全世界消費的黑·卡。

洛一笙看到卡非常的嫌棄，“太沒內涵了，送這種東西。”

陸九思卻從盒子裏面拿出了一張紙條，上面是四爺的親筆字跡，“不知道你在外面過得好不好，怕你吃苦怕你吃虧。”

看著這短短的一句話，洛一笙便明白過來他送這張卡的原因。

因為怕她吃苦吃虧，所以給了她這樣無上限的卡。

這個世界，錢的用處還是很大的，所以有了錢，她可以少吃很多的苦頭。

這是一個父親對一個女兒，最樸實無華的期望。

洛一笙握緊那張卡，哽咽著說道，“那應該給我送來啊！這樣我就不用辛苦掙獎學金了！”

第三個禮物，是一條天珠項鏈。

天珠本就價值連城，一正串的天珠就更是價值不菲了。

洛一笙看到這條天珠，就哭得一塌糊塗。

一開始陸九思還不明白，知道洛一笙抽噎著給他解釋，他才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動容。

因為這條天珠，是她生母的陪嫁。

當年他們成親的時候，就是佩戴著這條天珠嫁給洛四爺的。

洛一笙還記得小時候三姨太還提起過這條天珠，纏著洛四爺也給他買。

結果被洛四爺給訓斥了，還發了很大的脾氣。

那之後三姨太和二姨太都不敢再提這件事了，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。

而這串天珠，洛一笙也只是聽說，從沒見過。

當時還有人說天珠已經被母親當掉，換成錢來過日子了，因為離開洛家的那段時間，她過得很落魄。

原來……是被父親買下來了。

還在她二十歲的時候送給了自己。

有的時候，傳承的不只是東西，還有執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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